檐下秋千

梦中了了醉中醒

【💘情人节18h联文||新兰】他守在光阴尽头

💘上一棒@沉砚眠眠 

💘下一棒@森嵐 

 

*岁月遗失症原作向paro。空间看到的梗,觉得很有意思,打算用来写一下新兰。非典型he。因为设定比较复杂难以避免地有少量bug,不要太较真,能看懂就好(。

*含有超级大量兰园友情片段,我永爱,兰园贴贴www!

*全文9k+,一发完

 

想表达的主题:爱与思念永恒。

无论是对于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还是对于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而言,皆是如此。

 

 

00.

毛利兰发现自己最近身体状况有些奇怪,这感觉很难描述,是一种飘渺的,并不真切的,难以验证的知觉:仿佛她的岁月沙漏出现了倒流,将随时光飘转的指针重新拨回了多年前的轨道上。不消说,因为常年练习空手道的原因,她的身体素质一向强于常人,常年精力充沛,朝气蓬勃;可最近,她的身体一日更似一日地强大起来,每天仿佛都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相比之下,似乎尤胜十年前。

——可今年的毛利兰,已经三十七岁了。

她早已是日本公安部著名的警花,与还未退休的高木佐藤一起共事。高中毕业考试发挥稳定,考上了东京大学,本来选择的是与法律相关的专业,以便继承母亲的衣钵,然而十七年前的一桩案件,让她毕业后并未入职律师事务所,转而投去了警视厅门下。卓越的身体素质令她在各项考核中表现极佳,很快就成了刑警部门的一把手。

此刻她正站在警视厅卫生间的镜子前,专注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神采奕奕,目光明亮,肤色柔润细腻。她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温润的触感令她心生困惑。

她已逼近而立之年,虽然依旧是众人口口称赞的著名美人,岁月终究还是在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眼角出现了些许细纹,皮肤也不再像少女时代那般具有弹性了。她已用上早已在美国定居的铃木园子给自己寄过来的护肤品,工作之时也会浅浅地化两笔妆。她始终认为精气神是十分必要的,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是对自己,也是对他人的尊重。

可如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还来不及细思这突发其来的、匪夷所思的状况,她腰间佩戴着的无线电里就传来一阵嘶哑的沙沙电流声,随即,佐藤警官熟悉又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毛利警官,收到请回复!”

“在!”

“米花町103号,有持枪抢劫犯正在逃逸,请迅速赶往现场!”

“收到!”她摁灭了无线电,毫不迟疑地跑了出去,开车奔赴前线。

 

01.

经过一番与犯人之间的堪称激烈的搏斗,毛利兰成功地将犯人摁倒在地。她将他两只手反压在身后,啪嗒一声扣上了手铐。佐藤警官走上前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愧是兰啊,空手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

毛利兰回以微笑,缓缓直起身来,“这是……”

还未说完这句话,胸口之处传来一阵难捱的剧痛。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一股血腥气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她的喉头,她的唇角迸出一口鲜红的血来,在地上盛开一朵触目惊心的艳丽玫瑰。佐藤警官吓坏了,连忙冲上来扶住她:“兰!”

毛利兰只觉自己眼前一黑,天地在目之所及处皆混沌,心脏的疼痛炸裂开,瞬间便蜿蜒到了四肢百骸。她终于支撑不住,脚步一软,朝前方栽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还下意识地用手肘支撑了一下,以缓冲自己头部撞击在地的力度。

她听得周遭一群哄乱的声音,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只是自己神智溃散,不及回应,顷刻之间,便失去了意识。

睁开眼时,她看见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右侧高挂着的吊瓶以一根输液的导管与她的右手背相连,她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自己全身的痛楚已然消减许多。——我这是怎么了?她有些疑惑地心想。

她摇了摇床头的铃。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模样看起来温文尔雅,与新出医生有些类似。然而此时,他面容上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端肃,又与新出医生那时常微微笑着的表情大相径庭了。

他抱着一本病历本,看着毛利兰,点点头道:“毛利小姐,你醒了。”

毛利兰冲他点头致意。医生拉过凳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与毛利小姐同僚的警官将你送来医院,从那时起到现在,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了。”

“他们让我在你醒了之后第一时间联系警视厅,但在联系之前,我想还是得预先让你知晓在你身上发生的事,由你个人来斟酌判断是否要说出真相——毕竟你是第一当事人。”

“好的,麻烦您了。”毛利兰将抱枕靠在身后,缓缓坐起了身。

医生徐徐道:“我们给你做了各项检查,发现了很离奇的现象。毛利小姐的各项器官组织似乎在逆生长,重现过往的活力;但实质上这是一种假性的实现,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

“我们把这项病症称为,岁月遗失症。”

 

02.

接下来,医生详细为毛利兰讲解了这项全球鲜有人会罹患的病症。

——患病之人,会变得越来越年轻,身体越来越有活力,代价是大幅度消耗生命。患者会在每一次年纪变化之时咳血,记忆也会随着年龄递减而逐渐消失。直至最后,病人会倒退回他记忆里最美好的那个年纪,沉浸在那段回忆当中死亡。

她全然明白了他的陈述,这也解释了她为何最近如此精力充沛,而外貌似乎回到了更年轻的阶段。“这种疾病,有药可医吗?”她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很遗憾,至今并没有找到治疗这种疾病的特效药。”

“那么……我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

毛利兰点了点头,想了想,她恳求道:“我要拜托您一件事。”

“请说。”

“不要把我患有这个病的事情告诉别人,如果让佐藤警官他们知道了,爸爸妈妈也会马上知道的……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这也是我第一时间来告知毛利小姐的因由。是否要让他人知晓,应由你自己做决定。对警视厅那边,我会说你的病情并无大碍。具体如何对他们交代,还请毛利小姐自行斟酌。”

“非常感谢您。”

医生看着这个知悉自己病情严重,大难临头,依旧稳静自若的女子,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阵难以言表的敬意。他静默了片刻,还是想不到什么有效的话来安慰,最终只能轻声道:“我十分遗憾……毛利小姐。”

毛利兰却微微地笑了,道:“往好处想,总还有三个月呢,不是吗?”

 

03.

毛利兰利落地办理好了出院手续,走出医院之时,云霞在天边渐消,夜幕笼罩。

她已搬出毛利侦探事务所多年。在十几年之前,父母复合,她便搬进了米花町的一处公寓独居——此地离警视厅距离不远,上下班通勤都很方便。

她挥手叫来了一辆出租车,晚间车流量不大,她靠着窗,凝望着玻璃后的灯火流离。忽然想到,这样的景象,能看到的时日居然不长了。

说实话,她对于自己罹患绝症居然并没什么特别的感知,更遑论激烈的情绪反应。她听着,只是平静地听着——那三个月的期限仿佛距离自己很遥远,那好似一个旁人的、而绝非她自己的故事。这种感觉上次经历,还是在十七年前,她看到报纸头版上那一行扎眼的黑体大字。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倒退回了十余年前,她看到报纸的一霎那。

她帮毛利小五郎买回他要看的早报。在东京清阔又寂寥的街道上,毛利兰毫不经意地低下头来,一瞟自己手上卷着的晨报;当看清楚头版头条那行字时,那报纸如同风中飘零的落叶一般,从她的手掌间落下,静悄悄地飘曳,蛰伏在地上。

她站在原地怔忪了很久很久,时间仿佛在她的周遭静止了,凝固成了经久的片段。她就那样迟滞,愣怔地站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来往路人看向她的充满诧异的目光。那一行大字在她脑海中划出了一大片难以临摹的空白,白茫茫如同遥无边际的雪原。

那个时候的她,看着那般消息,感觉也是这般的不真切——一如此时。

她承接着这些纷至沓来的、一直难以正视的回忆,轻轻闭上了眼。

出租车在公寓前停下。她付了车费,拉开车门,迎面而来的夜风扑了她满怀。她才惊觉,如今已经是深秋的时节;这般的,承载着萧索秋风与纷飞落叶的季节。

距离那个时候,离她阅读到那则报道的那个时候……居然已经整整十七年。

 

04.

她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任何人。既然死亡已成定局,就没有必要因为这桩事情提前让亲朋好友为此悲痛难安。她拉开抽屉,从其中取出了纸笔,仔细拟好了遗书。没有什么多余的要交代的,财产自然是全部都移交到父母名下。她最放心不下的,无非就是年迈的父母了——对于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她一直是心怀愧疚的。因为某个众所周知的缘故,她一直没有结婚,没有组建一个新的家庭,给他们带来绕膝的下一代。但他们是那样理解她,她周围的所有人都是那样的理解她。没有人指责过她,干涉过她任何的选择,他们只是对她说,希望她能好好生活,忘却曾经的悲痛,对自己好一点儿。

她刚放下笔,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她看着显示屏上的名字,犹豫了一瞬,终于缓缓摁下接听键,接起了电话。

铃木园子带着焦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喂,兰,我听有人说你进医院了,怎么回事?”

铃木财团在日本各界都有相关的消息渠道,园子知晓她住院的消息并不奇怪。毛利兰握紧了手机,微微发烫的机身在她的掌心沁出融和的温度。“我没事的,园子。现在已经出院了,在家里呢。”

“他们说你咳血了,为什么啊?”

“没什么大事,放心吧。就是近段时间太劳累了,休息几天就好。”

“太劳累了也不会咳血吧?你是得了什么病吗?”铃木园子并不满意她的答复。

毛利兰自医生对她下达宣判书以来,还没想好合适的说辞,被这般连番追问,几句话就搪塞不下去了。铃木园子听了出来她言语的无力,在电话那头的语调不由得严肃起来:“喂,我说兰,真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着我。你知道我们家,我想知道你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很容易的,但我不想绕这么大圈子……我希望你能亲口跟我说。”

毛利兰沉默了半晌。瞒不过去了,她心想。虽然很不想让友人因此为自己悲哀沉痛,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告诉她吧。

——只能告诉她了。

于是她一五一十地将在医院听闻的、有关于岁月遗失症的一切娓娓道来。她语气很平静,全然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情绪波动;然而还未陈述完毕,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铃木园子爆发式的,难以自抑的啜泣声。

“我不信!一定有可以医治的办法。那位医生是庸医,他自己没有水平,就说治不好。兰你等等,我这就帮你去找能医治的医生……”嘟嘟嘟的忙音传来,铃木园子几乎是顷刻之间撂下了电话。

毛利兰看着重新黑下去的手机屏幕,不禁叹了口气。就因为知道肯定会是这样的结果,才不想告诉园子,让她为自己难过。

可是随着园子的话语,她却又难以自抑地生起一点渴望,如同微小的火种一般,在内心深处轻轻摇曳着。

毛利兰不是圣人,她自然也珍爱生命,不愿意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去。只是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难以更改,多余的遗憾和不甘也并无用处,是以她平静地接受了医生给她下达的宣判,并没产生太多的心情波动。可若是真的有这个希望可以活下去……要说她没有一点点希冀和欣悦,那也是不能的。

生活终究并非童话。几天之后,毛利兰听到门铃声响,拉开了门,见得铃木园子站在门外,神色憔悴,满脸泪痕。她听到门开启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来;待看清毛利兰面容的那瞬,铃木园子再也忍耐不住,向前倾身,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毛利兰沉默不语地拥紧了远道归来的友人,园子抽噎个不住,在她的怀里哽咽道:“对不起,兰,我真没用,我找不到……能医治你病情的人……怎么办啊……”

毛利兰略略拉开与铃木园子的距离,握紧了她的手,眉目间浮泛开温柔的神色:“没关系的,园子。你在就好。你陪着我,一起过完接下来的日子,好吗?”

 

05.

毛利兰感到自己的记忆明显衰退了。每天起床之时,都能感受到自己脑海中有些区域变得不甚清晰,只余留下非常少的声息与碎影,如同残缺不全的电影旧胶片,难以被切实捕捉。起初,她还记得自己的病情,无甚大碍;然而两周后的某一日,铃木园子从隔壁卧室走出来时,正在做早餐的毛利兰却忽然抬起头来,惊奇地问她:“哎,园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铃木园子一怔,把情况详尽道来,说着说着,话声就忍不住哽咽了。

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再度发生,毛利兰开始写日记。她记下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事由,每天早上醒来后先翻看一遍。不得不说,这项方法卓有成效,她起码知道自己罹患记忆相关的病症,不会再犯迷糊。

记忆衰退到二十二岁的某个午后,她顺理成章地向警视厅递交了辞呈。这正好是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如若不看看日记,根据她自己的记忆以及身体的状况而言,她真的要以为自己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铃木园子知道毛利兰的时间不多了,因此不愿意在她生命的末尾还给她徒增伤感,在毛利兰面前,她总是恣意轻快地笑着,如同每一个曾经的年岁。她们一起踏过东京、乃至整个日本的大街小巷,去那些曾经未曾赏玩过的景点,去品味那些未曾用过的美食。只是夜深人静之时,待毛利兰睡去,她总是忍不住独自一人坐在窗台上无声哭泣。她很难想象兰会离开她,她也不知道今后,她要如何习惯没有毛利兰存在的生活——然而兰对着她,永远都是展露着明媚笑容的。她知道,毛利兰希望和她在一起的最后日子是快乐且幸福的,因此她不忍打破这表面的平静美好,即使这只是矫饰出来的,她也愿意成全挚友最后的心愿。

再后来的某一天,铃木园子在第一缕晨光之中醒来之时,听到客厅有人抽泣。她连忙披起衣服跑了出去,却见毛利兰蜷缩在沙发之上,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耸一耸地颤动着,沙发绒布上洇开水痕。

唯恐她是身体病痛,铃木园子蹲在她面前,慌乱地问道:“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毛利兰抬起眼来看她,睫毛之上还挂着残余的泪。“园子,新一……”

“新一……他死了。”

铃木园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记忆退回了哪个时期,不由自主地心下一酸。她立即进了毛利兰的卧室,把她平日放在枕侧的那个日记本拿了过来。毛利兰今日应当是一醒来就被回忆冲击,悲痛过甚,是以完全没有意识到枕侧还有这个她每日醒来都会第一时间翻看的本子。她接过日记本,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神情疑惑:“这是……”

“这是你自己写的日记,你打开看看,看完你就明白了。”铃木园子坐在她身侧,取过一张餐巾纸来,半拥着她,拭去了她眼角的泪花。毛利兰低着头,开始浏览自己写的日记。为了确保她自己重读之时能明白情势,日记的第一页就把这个病症以及罹患的全部过程尽数详细记载,还附上了她写下之时的日期与年龄。她把整本日记翻完,沉默了须臾,转头看铃木园子道:“所以,其实新一他……已经离开十七年了?”

“是的。”铃木园子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记忆正好退回了那个时刻,因此你现在一定很难过。虽然实际上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是对于当下的你来说,这件事是刚刚发生的。想哭就哭吧,兰,没关系,你可以尽情哭个痛快,没关系,我在这里。”

毛利兰苍白着脸色,咬紧了嘴唇:“我的记忆,确实停留在我看到报道的那个时候。可是园子,新一他……为什么会……”

铃木园子叹了口气,问道:“兰,你还记得江户川柯南吗?”

毛利兰惊讶地抬起眼直视她,只见自己友人略略敛着眸子瞧着她,面容之上不自禁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伤。

 

06.

铃木园子纤悉无遗地,为失去记忆的毛利兰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在与FBI、日本警方一同铲除那个使他变小的国际犯罪组织之后,工藤新一,也就是江户川柯南,遭遇了一场负隅顽抗的剧烈爆炸,身陨在那场滔天大火里。平成时代福尔摩斯的故事如此戏剧性地走向落幕,立即便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她只记得,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那一行大字的那一刻——天地在她眼前倒转,惝恍成一片混沌的情形。

她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也不知道此后用了多漫长的岁月,才得以令那镌刻在心底的伤痕稍稍抚平。但她知道,那一定经历了漫漫悠远的痛苦和煎熬。其实那伤口一直都在,只是年岁日久结了痂;病了这一遭,却生生将她的记忆拨转回那个时分,本来已经结疤的伤口又再次被无情地掀开,汩汩地流出温热的新鲜血液。

这日之后,铃木园子把毛利兰的日记本收了起来。既然她记忆已经退回到了这个时候,那么接下来,工藤新一死去的讯息也应从她心里彻底淡去了。她不必让毛利兰知晓,徒增她留遗岁月的悲伤。她也不再给毛利兰解释目前的情况,而是编造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她对毛利兰说,现在是暑假,两个人好不容易再见,所以就在一同在外面租房子同住;江户川柯南回美国去了,工藤新一依旧音讯杳然。毛利兰毫不怀疑地接受了她的说辞,至于她为什么对于这些事印象非常模糊,铃木园子的解释是,前一天她们外出之时毛利兰不小心在楼梯上跌了跤,磕到了脑袋,不过医生说并无大碍,她记忆的混乱是暂时性的。毛利兰就笑道,那失忆的这段时间,还要拜托你好好照顾我啦,园子大小姐。

铃木园子忍住了眼泪,故作豪爽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那还用说嘛,交给我准没错,兰。

毛利兰记忆也总会倒退到一些曾经与铃木园子相处的美好片段里——铃木园子便循着时光长河跟着她的步伐回忆着,努力捕捉那些遗失在身后的记忆。她几乎觉得,毛利兰脑海中遗失的片段都跑到了她的脑子里,明明不是什么记忆力好的人,却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回每个被毛利兰蓦然间提起的段落。她看着面容愈来愈年轻的毛利兰,将自己的着装打扮刻意退回到许多年前,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老成沧桑。说来奇怪,或许是因为毛利兰愈来愈多时日沉浸在回忆中,思绪被攫取了大半,竟然并未发现面前的友人,已经是许多年后的模样。

铃木园子想着,这样也好。起码在毛利兰的记忆深处,她们一直一直在一起,从未分离。

 

07.

记忆退回高考那年的暑假。

那日,毛利兰忽然问她,工藤新一有没有回来高考?铃木园子回答,回来过,然后就又消失了。

毛利兰嘟囔,这个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真是让人担忧。不过,按照他的能力,考上东京大学,应当是没有问题吧。她这么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铃木园子忍住心头的酸涩,在她身边点头道:那是当然。

她计算着年月。时光真的毫不容情,转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两个半月。按照期限而言,她能陪伴毛利兰的时间,也只剩下短短的两周了。

铃木园子夜半翻来覆去,枕巾浸透,第二天对着毛利兰,还要强装若无其事的笑。她是多么企盼这世界上当真存在神明,能让她最好的朋友渡此大难,转危为安。然而看着毛利兰渐渐年轻下去的身体和越来越频繁的咳血,她终于明白一切都已是回天乏术。

这日午夜时刻,她自昏沉之中睁开眼,却看见毛利兰静静地坐在她的床头。她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自己是在发梦,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兰。毛利兰眼神温柔又真挚,凝视了她很久很久,最终轻轻应了她一声,叫了她的名字:园子。

她蓦然从混茫中醒转,只见毛利兰手边,她的床头,放着那本日记。毛利兰看着她,脸现温柔的微笑,她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记起了一切,这段时光之中的一切,如同回光返照。铃木园子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毛利兰抓住了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温柔地道:这段日子辛苦你啦,园子。

她多么想对毛利兰说,这都无关紧要,我只要你留下来就好。但面前友人的面容已经回到十七岁的时分,黑发飘扬,眸子清亮。

她抓着毛利兰的衣衫,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泪水终于忍不住湿了她的肩头。毛利兰拥着她,轻声道,园子,你别难过,别害怕。

她顿了顿话语,又道:谢谢你陪我度过最后的时光,这段日子的我非常幸福,也非常快乐。真的……

谢谢你。

泪水氤氲了铃木园子的眼睛,她眼中的毛利兰也那般朦胧起来,似真似幻,如同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她在铃木园子的泪光中犹自盈盈微笑着,沉静而温和,如同过往的每一个年岁,亦如同往后,铃木园子记忆深处的每一个忆起的片段。

在她自己光阴的尽头,她也不曾遗落友人在长河之间的笑颜。多年后,白发苍苍的她会翻开老照片,指着照片上明媚笑着的少女,怀念又自豪地,对自己的孙儿说着:看到这个女孩子了吗?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08.

那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自从上次记起来一切后,毛利兰的记忆维持了好一段时间的清明。最终的三日,这段记忆再一次随风逝去。她开始了大量的、毫无节制的咳血,洗手台上、浴室间,尽是灼目得扎眼的血迹,垃圾篓里被团揉皱的纸巾上也沾染了如同桃花一般鲜丽的瘢痕。铃木园子跟在她身后,收拾着一切,只是默然无言,陪伴着她,形影不离。

最后一日,当曦光穿破云层,天边迎来破晓时分,毛利兰躺在床上,迷朦着一双睡眼,看着坐在她身旁的铃木园子,忽而问:园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又问道:这里是哪里?

铃木园子握紧了她的手,温声道:你发烧了,兰,这里是我家的一处房产,你刚从医院出来,我就带你来这里休养。你放心,叔叔那边我已经和他说了。

毛利兰点点头,闭着眼睛意识昏聩了片刻,忽然又睁眼,呓语道:园子,我昨天和新一去多罗碧加,他自己跑走了,到现在还没消息,我有点担心。你说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铃木园子心中一涩,摇头道:那自然不会,你放心好啦。

她的两个幼驯染的命途在那一刻开始纵横交错,时乖命蹇,最终迎来不可更改的命运。多么令人遗憾,黑衣骑士和他的公主,终究是没能一起走到白头。

不过……

他们应该就快要重逢了吧。

铃木园子毫不怀疑,在黄泉碧落之处,奈何桥前,工藤新一一定在耐心地等待,等着毛利兰到来。

她将毛利兰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她此生挚友最终恢复到青葱岁月里的面容,轻声道:睡吧,睡吧,兰。好好睡,不要难过。

她不愿哭,生怕连毛利兰最后的模样也看不清了。然而当她轻声哼起摇篮曲之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一点一点滴落在毛利兰的发上。毛利兰的面容在泪光里,融化在熹光之中,已变得近乎透明,如同圣洁的天使一般,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化去。

 

09.

毛利兰睁开眼睛,明亮清澈的阳光将她环绕。

她透过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景物,脸颊边却蓦然贴上一个冰凉的物体。她回过头,只见工藤新一拎着可乐,正咧嘴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方才道谢接了过来,反应有些许的迟钝;工藤新一却低下头来,看向腕表:“糟糕,时间快到了!”

她还来不及说话,工藤新一就不容分说地拽着她快速跑了起来。她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在嘈杂的人群中拔高了音量:“怎么啦,新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少年一边带着她跑着,一边大声数着数字,“十,九,八,七,六……”

他们跑到了广场正中央,停了下来。她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问,就听见少年朝气蓬勃,充满了生机活力的声线。意气张扬地,他伸出手指来,数出了最后的几个数。

“三,二,一……”

“Zero!”

周遭的喷泉喷涌而出,如蚕茧一般,将他们层层包裹起来。通天的水柱切断了光线,天地之间隔绝出这一处独立的境地;在一刻,他们与世隔绝,身处在自己发现造就的小小世界里。

四周都是清亮透澈的水瀑,柔光四溢,毛利兰抬头望去时,只见头顶空际之上,挂着一轮绚烂的彩色长虹。她忍不住兴高采烈,扯着工藤新一的衣袖,连声感叹:“新一你看,好漂亮啊!”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略略偏过脸去,有些别扭地道:“我记得,兰你……是喜欢这种的吧。”

毛利兰眼神亮晶晶的,盛着满世界的笑容,用力点头道:“嗯!”

“那么,就当作是给你关东大会决胜的礼物好了!”

少年的笑颜是如此明亮而张扬,如同古老教堂之中长久不衰的壁画,在盛大的流年里始终遗存;那是跨越漫长的岁月长河之后,仍让毛利兰怦然心动的回忆。

那会的他们尚且自由自在,天真无虑,如同任何一对最普通的青梅竹马一样,过着美好而平凡的日子。那时候的少年和少女,没有遭遇往后的一切,从未分离。

这是一切故事的起点,是她生命之中最难忘的光阴。

 

10.

毛利兰沉落在梦境底部,嘴角不禁随着梦境之中的情形微微上扬。她倚靠在铃木园子的膝头,呼吸渐渐地、彻底地淡去了。

铃木园子低头看着她,直到她的呼吸在耳际完全消散,周遭一切都归于完全的静寂。她的泪水坠了下来,落在毛利兰的眼睫之上,晕开一片氤氲。她轻声道:“再见,兰。”

世界的另一端,意识消散的那一刻,毛利兰仿佛听到有匆促疾速的脚步声朝着她跑来。少年清朗的声音,穿行过荒芜盛大的年岁,重又降落在她的身边,如此熟悉,如此清晰。

“呐,兰……好久不见。”

 

 

 

 

-end-

 

 

 

作者有话说:

其实本来想在多罗碧加那里直接结束的,嘛……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光明灿烂的结尾,可以理解为是新一来接兰酱啦ww所以虽然脑洞有点刀但我觉得也还好(?)当然如果按照比较be的思路,那就是死前最后的幻觉(。)

这个标题,我觉得既可以是“他守在光阴尽头”,也可以是“她守在光阴尽头”。这个他,是工藤新一;这个她,是毛利兰,也是铃木园子。统称统一用他,所以我选择了前者来做标题,但这个含义并不单单只是字面意思就是了。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新兰cp故事,兰园cb在这篇文里也占了很大很大的比重,我写她们写得很开心,希望你们也能喜欢。其实这篇我觉得最虐的不是新兰,是兰园啊TAT

对于毛利兰来说,除却亲人之外,她这辈子有两个最重要的朋友和家人:工藤新一和铃木园子。对于工藤新一与铃木园子而言,毛利兰也是这样的存在。无论如何,幼驯染三人组yyds就对了!

最后,照常的:祝大家情人节快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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